玉虚山，六道掌门独立元镜台上，天边紫霞万丈，一片云海翻腾在脚下，他的衣袂随风而扬，一身仙风道骨，不知是在遥望何方。

一个身着银白法袍的弟子疾步而来，在道古身前行过礼，便震声到：“禀告师尊，白鹿掌门求见。”

道古脸上神色微转，向来严肃的神情更添了几分复杂。上一次两派相往，已逾百年，即便如此两派掌门也从未有过会面，此番白鹿掌门亲自前来六道自是非同小可。

道古随银袍弟子下山，一直来到了玉虚山下连香草原。

两头白鹿拉着一辆华盖香车止于山前，左右各是五名弟子乘在白鹿之上。见六道掌门出现在山前，众弟子从白鹿上下来，两旁各一人拉开了车前的流苏帘，白鹿掌门移步而出。

道古迎上前去，拱手欠身而道：“墨掌门圣驾，未能远迎，敝派实在大失礼数。”

“师兄多礼了，此番贸然前来实是有事相商。”以墨兰的模样观之不过是个风华正茂的少年，实则乃是与道古同辈，有着相近的年纪。

“还请移步山中。”

玉虚宫中的六道弟子一阵骚动，就像山中发生了什么大事，他们彼此猜测着那所来之人是何方神圣，竟能使掌门真人亲自下山迎接。而当有人传出那是白鹿族掌门的消息之时，宫中一片哗然，就像那是天外来人，本不存于这世间一般。

“贵我两派虽已近百年未能谋面，但这数千年来的情谊却是只增不减呐。”道古说到，面上难能可见的一笑。

“白鹿一族偏局山隅，世事来往多有不便，倒是亏了师兄治理这天下太平。”那话音里的最后二字，倒是使殿堂之上的人都为之一震。

堂上只道古、墨兰与两派弟子各一，偌大的无名殿中显得额外的空阔，却又像装满了整个天下一样，无由的沉重。

道古长叹一气：“若是这天下太平，也没有什么能惊动墨师弟了吧。”

“不知师兄有何对策？”

道古脸上微难，望了一眼门外天光，淼淼云气之上已然是一片金黄，他摇了摇头：“你我只能竭尽所能罢……”

“贵派弟子数月之前已到过白鹿。”

道古嘴上强颜一笑，似在为他当初的计策而欣喜，然而事实上这却令他更是忧虑，为何耽搁了如此长的时间？以此进行下去，她们赶到大漠之时天下早已大乱。

道古几分欣慰的说来：“那少年就是当初祖师预言中的人，他带来了落魂石，或许这就是我们的希望。”

“其实我此番前来，也并非全是为了二女之事。”墨兰道。

“哦？”道古却是不解。

“贵派弟子离开白鹿之时我派了门下弟子随他们一同前往西方，路上遭遇了一件事，想必师兄对此也早有耳闻，二女的戾气化身与魔教余孽一同唤醒了沉眠的山神，欲要窃取山灵。”

“果然是为了偷取山灵……”

“一座山神被唤醒，如今天下所有的山河都难以安宁，一旦稍有所触，怕是后果不堪设想。”

“是啊……如今天下各个地方都有类似的情况出现，好在只是有了异样，还没有酿成大祸，驻守各方的六道弟子也已经做了应付安排。”

“师兄，当年诞生的山灵，如今怎样？”

听墨兰此话，道古心中不免一惊，但也早在他料想之中，白鹿族虽说隐匿世外，但却对世事了如指掌，当初六道剑派与魔教之间的对决虽然声势浩大，但鲜有人知其间的真正目的，就连参与战事的多数六道弟子和平常的魔教中人也难以知晓，而白鹿族却尽数悉知，若是说他们全凭白鹿之术得知，道古决然不信。

“它有自己的归宿，本就不该来到这世间，还是不要让它为世所扰的好。”

墨兰徐徐点头，随即又道：“师兄可曾知道自古以来这天下诞生过多少山灵？”

道古一阵凝思，缓缓摇头：“至少这三千年来只有过这一个吧。”

“如果山灵不能为我们所用，那还是算了吧。”墨兰道，道古自然听出他话里有话，只听他继续说：“但是如此看来，不等二女重回世间，天下就已自取灭亡，她们倒是不需要再复活过来了。”

“师弟严重了，镇山守河之法你我两派已做了千年，只要你我两派再次联结，定可再定山河，平天下。”

道古却摇头，“我所担忧的是第二个问题。”

“你是担忧天下人心大乱吗？”

“不。山河之乱倒不足为忧，人心之乱也不足为惧，山有山存在的法则，人也有人生活的道义，就算天翻地彻，人心倾覆，也总会有新的秩序让一切重归太平。但如果人间不再是人间，众生皆陨灭，不复轮回的话，就一切都没有希望了。”

“师弟何出此言？”道古已然双眉紧皱，心中隐隐不安。

“是关于，魔界……”

“魔界？！”道古不禁从座中站起，脸色一片冷白，他知道此二字之中所意味的实在太多。曾经，这“魔界”二字只是谈笑中的说词，是对仙界之谜的暗讽，自古以来从来没有过对魔界的记载或是传说，魔界也向来没有丝毫踪迹令人捉摸。

“师兄对魔教之事所知多少？”

“趁着天下动乱，如今魔教日益壮大，但多是一群乌合之众，势力尚不及当初的魔教。”

“在魔教之外还有一股力量，魔教不知其是敌是友，但是一直在做追查。”

“是什么力量？”

“那股势力遍及天下，尤其是在荒夷之地，所在之处皆是极阴之处，他们多是以寻常人家之貌示人，难以察觉。我曾派遣族人前往各地调查，发现其与二女不无关系，但与另一件事更为相合。”

“你是说……？”道古想起一段传说，是在大约三千年前，那场战役结束之后。

“天地之间有一股令万物都变为死物的气息，从三千年前二女被打败之后就被白鹿族所察觉，如今这气息越来越重，天下诸多地方已为之所害，在人的身上也开始蔓延起来。”

道古只徐徐点首，实则已陷入沉思。

“那些遍布在天下各个角落的势力就占据着这气息的源点，西方最重，那是二女所在的地方，天下各处多寡各不一，是维持那气息蔓延天下的源点。”

“这气息就是来自魔界吗？”

“定是。”墨兰道，“此气息在白鹿族里自鹤望兰祖师开始就一直被称为‘恶’，无奈几千年来多是将它作天地源泉来视察。但是这也确是天地的构成，只是它只能少，不能多。天地之气便是两种，一种来自仙界天灵，另一种则必然来自魔界。”

“当务之急是否该除掉那些遍布天下的势力？”道古已然坐立不安，它竟对此事毫无察觉。

“怕是我们知道的太晚。散布天下的气息自然是越少越好，定是要除掉的，但如今这来自西方的气息已经太过强大，怕是……”

“如果是二女在引导这气息，她们又所做为何呢？”

“落魂石归来，她们自然担忧故戏重演，如果借助魔界之力，便可轻易摧毁人间。”墨兰道，这只是他的猜想，但除此之外是否还有其它缘由呢？一定有，他感觉到。

“但是谁也不知道魔界是什么样，她们也不知道。”

“正因如此……”

墨兰此一话意味深长，如今他二人肩上所负担的整个正道与天下都前所未有的遭到威胁。

“师兄，妘镜门……”

墨兰话音未尽，门外一个银袍弟子急忙跑来，神色慌乱：“师尊，有人闯山！”（未完待续）